4.
“你太大声了。”黑猫站在栏杆上朝其他孔雀睡觉的地方努了努嘴。
“啊对不起。”小孔雀一下子睡意全无，立刻噤了声，做贼心虚一样地抬头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被惊醒之后，旋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强调道：“我不叫秃毛！”
“那你叫什么？”
“我！我叫……”小孔雀这才犯了难，虽然下意识地排斥这个称呼，但是……自己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名字，无论是妈妈还是饲养员叔叔都忘记了这件事情，怎么办怎么办。
“叫什么啊？”黑猫索性趴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孔雀在那里苦思冥想。
“反正不要叫秃毛！”小孔雀昂着脖子，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嘟了一声。今天又是一天没吃东西，上次藏起来的食物即使再怎么省吃俭用，到最后简直是舔着望梅止渴，也有吃完的一天。
“这叫以特点指代全体，笨蛋。”黑猫把一团看不清楚颜色的糊糊的东西往下一推，刚好落在小孔雀的面前，溅起一阵沙土，把他呛得直咳嗽。
“咳咳……这是什么？好腥。”小孔雀闻了闻味道就赶紧别开脑袋。
“你的毛快要掉光了。”
“才……没有呢。”到后来自己也没了底气，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想到眼前的东西，眼睛又亮了起来，在月亮下闪着光，“是给我吃的吗？”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动物内脏吗？难怪那么腥，他忍不住别开脑袋。
“爱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黑猫轻盈地跳了下来，一只爪子用力踏在那团内脏前面。
“没有没有。”小孔雀为了表达诚意似的，讨好地说道，“我是在想，这是哪里来的？”他从小就生长在动物园，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也从来没有跟猫打过交道，只知道偶尔会有野猫来偷动物们的吃食，这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这是人类扔掉的，他们把鸡鸭的肉烤了，内脏就扔出来。”黑猫用爪子在地上一划拉，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声音，“他们还会吃野味，孔雀也是其中一种。”
“啊——”小孔雀显然受了惊，在刺骨的夜风里瑟瑟发抖。
“胆小鬼。”黑猫骂了一句，不等他反驳就掉头跑了个没影。
小孔雀小口把内脏嚼碎了咽下，他们孔雀原本是不吃这种低贱的食物的，但他实在饿极了，竟然觉得那种荤腥也不是不能忍受。吃完之后用土盖上，毁尸灭迹。好像又忘了跟黑猫先生表达感谢诶。算了，谁让他叫我秃毛，我也是有脾气的！
小孔雀没想到，之后每隔两三天，黑猫都会在半夜三更突然出现，给他带来一点充饥的食物。有时候是动物碎肉、有时候是几块脏了的饼干、有时候甚至还有煮熟的鸡架子，那种味道……想起来就让他食指大动。到后来，他几乎每晚都期待着黑猫的到来，这不……
“秃毛！”
小孔雀根本没睡着，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
“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事情吗？”小孔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黑猫聊着天。说是聊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时间远远超过对话的时间，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一股脑地把自己的事情全抖落出来。
“跟你有关吗？”黑猫用爪子专心地洗着脸。
小孔雀被噎到了，忙不迭地跑到一边喝水顺气。
“你想知道什么？”真是笨蛋，连东西也不会好好吃。
“你叫什么名字？”小孔雀得到提问的权力，高兴地说道。
黑猫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黑曜石。”
小孔雀的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黑曜石？那是什么啊？不过没关系……
“就叫你小黑好啦。”
“……”狗才会叫这么没品位的名字！
“我也好想有个名字啊。”小孔雀一脸向往地说道。
“你有名字啊秃毛。”
为什么黑猫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的？是不是自己把他的晚饭吃掉了呢？明明每次吃的时候他都没有异议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那你住在哪里呢？”
“垃圾桶……”
“什么垃圾桶那里怎么能住呢你都不觉得脏的吗而且很容易生病的诶你们猫都这样吗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说呢？”
“边上的旧房子里……”如果黑猫不是黑猫而是是别的颜色的猫的话，一定能立刻能看到他头上垂下的三根黑线，“喂，小秃毛。”
“嗯嗯？”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他想都没想就做出反应。
“要不要跟我走？”